第40章 病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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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真是一个混乱又暧昧的雨天, 被淋做深色的石桥,泛着无数波纹的南水河。自打听见鹤遂的告白开始,周念就再难找回正常的心跳, 他的眼分明清冷无虞, 偏偏看向她的目光炙热又浓烈。

就那样一个対视, 周念记了好多好多年,纵使在多年后——这同一双眼无比冷漠地看着她, 仿若不识,也没能让她忘记此刻的心动和动容。

当晚,周念通宵失眠,不是像以往一样因为焦虑难过。

这次是因为兴奋。

每一根神经都像是在跳舞,耳边不停回响着鹤遂说的那两句告白话语。

——“怎么办啊周念,我被那个小屁孩说中了。”

——“他说得完全没错。”

鹤遂口中的小屁孩霍闯到底说什么了呢?

周念又开始回想。

霍闯说:“你就是喜欢周念姐姐!”

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。

兴奋得只想尖叫。

周念躺在**, 开始觉得热,把被子掀到一旁。

还是觉得热, 便爬起来把窗户打开。

冷风拂面, 脸上觉得凉爽, 但是周念还是觉得心头有一股火在烧,她重新回**躺下,更加睡不着。

今日种种反复在脑海里闪现。

他给她撑伞。

他自然地把外套递给她。

他毫不避讳地承认喜欢她。

……

不管以后如何, 在这个夜晚,周念是真的相信, 她和鹤遂是有以后的, 有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以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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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一个悄然间发生许多变化的六月。

在饭桌上, 周念会一次又一次尝试拒绝吃那些她很讨厌的食物, 比如说任何动物内脏,糯米类的东西, 刺很多的鱼。

每一次拒食,她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到鹤遂,她深知是什么在支撑她,又是什么在给她源源不断的勇气。

在每一餐的饭桌上,周念都会和冉银发生摩擦,冉银完全无法接受她这段日子的改变,看冉银看见周念不再全部吃下她准备的饭菜时,会用一种痛心的眼神看着周念,会対说周念说:“七斤,你真的很让妈妈失望。”

换做以前,周念听这种话会觉得心如刀割,立马便觉得自己是个罪无可赦的犯人,而现在的周念不会,她觉得一味服从冉银,是一种愚孝,也是対自己的不忠,她在冉银的目光下变得越来越坦然自若。

一个人的精力总归是有限的。

当冉银被保险公司的繁琐事宜缠身时,分到周念身上的精力直接坎半。

新阳保险公司还是拒绝対周尽商的意外死亡进行赔偿,其他几家小的保险公司有样学样,也拿各种小问题卡住理赔流程。冉银为此焦心不已,似乎永远都有打不完的电话,去市里面的次数越来越多。

这样一来,冉银暂时没功夫太关注周念,好多次周念吃不完饭,也草草了事,她转身又去打电话了。

在这样的情况下,周念每餐催吐的量开始渐渐变少,她好像越来越能控制自己尽量少吐一些食物出来。

有一天,周念欣喜地发现自己居然能做到餐后不再催吐。

她立马高兴地用老年机给鹤遂发了消息。

【我今天中午吃完饭没有吐诶!虽然我只吃了一点点,但是我没有吐!】

像一个汲求夸奖的小朋友,连标点符号都是兴奋的。

并且冉银碰巧不在家,她不用担心老年机的播报声会把冉银招来,她可以很轻松地在房间里和鹤遂发短信。

鹤遂兴许在某个地方打零工,没有第一时间回复。

隔了二十分钟后回了短信过来。

【这么棒?】

周念趴在**,枕头垫在胸口下方,两只纤细的小腿在虚空里交叉,愉悦地微微晃动,手指正在一个键一个键摁着质地偏硬的键盘编辑短信:

【鹤遂,你好抠,表扬人都只发三个字。】

另一边。

鹤遂坐在小小的手机维修台里,台面差点没有他肩膀宽,他甚至有些施展不开。

看见周念的短信,他忍不住勾勾唇角,放下手里刚拆出来的旧卡槽,慢条斯理地给周念回了短信。

【周念,你很棒。】

【上条是五个字。】

【还嫌少的话字数还能加。】

周念一连收到鹤遂的三条短信,看得直乐,抱住枕头在**来回滚了好几圈。

像个傻子似的,一个人都能轻笑出声。

他怎么能这么可爱啊……

主要是他张了一张很凶的脸,看上去这辈子都和可爱不搭边,没想到私底下会这么有趣可爱。

更重要的是只有她知道这一面,其他人不知道,其他女生更不知道。

想到这里,周念又忍不住在**滚了两圈。

兴奋完以后,周念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,给他回了短信。

【你不要这样分开发,一条短信一角钱,你这样发的话就花了三角钱。】

鹤遂:【?】

隔了两秒。

鹤遂再次回复:【周念,你真抠。】

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。

他真的……巨!可!爱!!!

一种和他本人冷漠外表极反差的可爱,把周念的心戳得稀巴烂。

这时候周念当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,鹤遂只用几条短信,就把她撩得芳心大乱,面红耳赤。她也从未过多思虑以后,只觉得眼下时光正好,她可以和鹤遂永远这样,无论世事如何凋蚀,他们之间是不会变得。

只是命运擅长焚琴煮鹤,碾玉灭珠也是顷刻间的事情。

等她明白过来时,已处在命运的深涡里,身不由己,也避无可避。

手机店。

鹤遂和周念发完短信后,便把手机放到一旁,拿起一个新的卡槽准备换在客人的手机上。

他正操作着,听见背后的老板在和两个店员打嘴炮。

老板:“北清巷姓周那个男人不是死了嘛。就一个寡妇带着个闺女,你们说哥儿几个机会不就来了吗哈哈哈!”

其中一个店员接嘴:“老板先去。”

另一个店员:“听说还有千万赔偿金,谁取了那个寡妇不就成了赢家?”

老板话锋一转:“那个画画的小姑娘倒是很水灵标志,给她当后爸也很爽啊,说不准,到时候母女两个还可以一起搞搞。”

“……”

接下来的话完全难堪入耳,黄言秽语,充斥着女性不尊重的性幻想。

究其本质,这种言论都是部分男人厌女的表现。

老板正说得开心,发现原本坐在维修台前的鹤遂,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。老板刹住话头,问:“咋了小鹤?”

“没咋。”

鹤遂轻飘飘回一句,歪着的脖子动了动,咔嚓的一声骨响,“就是想给你说件事。”

“你说。”老板说。

“……”鹤遂双手插在裤兜里,站得吊儿郎当,他俯身往下,近距离去看坐在矮凳上的老板,眼锋锐如利刃,笑容却在脸上抽丝剥茧般散开,徐徐道:“我想说——傻逼,你怎么还不死?”

下一秒,鹤遂一记重拳直接打在老板那张不老实的臭嘴上。

三个人硬是没打过鹤遂一个。

鹤遂把手机店内造得一片狼藉,老板被摁在地上揍,情急之下,随手操起身旁的铁凳往鹤遂脑袋上砸。

砸得砰砰作响,完全是在下死手砸,一下又一下。

鹤遂不躲不避,连眼睛都不砸,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痛,一下又一下地用拳头砸在老板脸上。

他的额头很快见血,鲜血如注,蜿蜒地切割一张俊脸。

一如既往地打架不要命。

……

时间来到下午,今天是周末,冉银也不在家,周念原本打算出门找鹤遂画画的,但偏头痛发作,她只能躺在**休息。

周念是从两周之前得偏头痛的,在一个晚上发作,发作起来的时候左边太阳穴像是针扎,一种放射性的疼痛,惹得半张左脸都疼。

吃止痛药没用,冷敷热敷都没用,偏头痛真是一种磨人的病,不致命,发作起来时却痛得让人想发疯,想拿头撞墙。

又疼又没什么事情可以转移注意力,也不想画画,周念就特别想见鹤遂。

犹豫了会还是给他发了短信。

【你能过来找我吗。】

等了会,又补了条。

【我妈妈今天不在家。】

这次,鹤遂比上午回得要快:【现在?】

周念回了个嗯。

鹤遂:【好。】

见他答应要来,周念忍着偏头痛从**爬起来,换下了身上的睡裙,在衣柜里找了条白色连衣裙换上,又跑到洗手间里洗了个头。

女生可是只有见重要的人之前才愿意洗头的。

洗完头后,周念把头发吹干,又対着镜子细致地把头发梳顺,左右转脸看了看,觉得满意后才离开洗手间。

鹤遂刚好给她发短信,说他到了。

周念立马噔噔下楼,一路小跑着穿过堂屋,又跑过院子。

长发在身后微微摆动,透着喜悦。

是个晴好的天气,梅雨季刚结束。

潮湿散去,空气爽净。

周念带着满脸笑意把门拉开,看见门外的鹤遂后,笑容在脸上凝固:“你又打架了?”

鹤遂淡淡嗯一声,神色冷然,一脸的无所谓。

周念看着他,欲言又止。

他完全是一副刚打完架的样子,嘴角破损,口子刚凝成血痂。

额头上缠着一圈纱布。

鼻梁上有一道乌青的痕迹,微微肿胀。

笑容在周念脸上消失,她又生气又担心,忍不住委屈地开口:“你怎么回事啊,为什么又打架。”

鹤遂看着她,眸色缓和,低声说:“没事,不疼的。”

听他这样说,周念更生气:“怎么会不疼!”

鹤遂强调:“真的。”

周念把他拉进门,把门关上后上上下下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别的伤,确认没有以后,小脸严肃地问:“你和谁打架了?”

鹤遂神色懒懒,轻描淡写地说:“都说没事了。”

闻言,周念直接背过身去,不肯看他:“你走吧。”

鹤遂:“?”

他抬脚,越过她,绕到她前方,有些无奈地说:“可是我刚来。”

周念再次背过身,不愿意和他有任何视线接触:“我现在不想看见你,我也不想和你说话。”

鹤遂再次绕到她前方,意图去拉她的手:“你来真的?”

周念躲开他的手,后退一大步,眼圈已经有点发红,声音哽咽:“鹤遂,我没开玩笑,你马上走。”

鹤遂朝前迈一大步,拉近和她的距离:“你都要哭了,我还走什么走。”

周念倔强地把脸转到一边,匆匆抹掉眼角的泪:“我没事,我现在只要你走。”

鹤遂弯腰,把双手撑在膝盖上,仰着脸去看周念,嗓音低而温和:“我错了好不好?我不打架了以后,你不要哭。”

周念:“……”

她又抹了一把眼泪,不理他。

见她眼泪越流越凶,鹤遂心里滋味复杂,又感动又无措,他长长叹出一口气,低低道:“周念,我真是见不得你哭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一哭,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。”

这个时候的鹤遂是最心疼周念的,他最舍不得看她哭,只要她一哭,他就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球。

周念哽咽着,断断续续地说:“那你保证,以后都不打架。”

事情出现转机。

鹤遂立马直起身子,站得规矩,特别认真地対周念说:“只要你不哭,我保证——以后都不打架,再打架就让周念永远不理我。”

周念指着他:“这可是你自己说的。”

鹤遂轻笑着应:“嗯,我说的。”

这时候,鹤遂伸手,从黑色工装裤的侧边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,放在周念手上:“给你的。”

周念怔怔低头。

她的手心里是一个全新手机盒。

“你给我买的手机?”她有些不敢相信。

“嗯。”

周念立马要把盒子还给他:“不行不行,我怎么能收你给我买的手机,这得多贵。”

鹤遂不接盒子:“我都能买得起,能有多贵?”

周念知道他是想要她别有心理负担,安心收下手机。

说不感动那才是假的。

她捧着手机盒,呆呆地看了很久,看着看着眼泪又掉下了。

“小祖宗,你怎么又哭了。”鹤遂无奈至极,一边捧着她的脸轻轻给她擦眼泪,一边调侃她,“南水河里的水全是你的眼泪,我没开玩笑。”

“……”

周念这是喜极而泣,她轻轻打了一下他的手臂:“不准说我。”

他微微弯着腰,朝前伸着脖子,细致温柔地用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,嗓音低沉温和:“这么爱哭还不让说,周念,你真不讲道理。”

周念有种仗着被宠着,就肆无忌惮耍无赖的感觉:“就不讲道理。”

鹤遂低笑出声:“不讲就不讲吧,我让着你。”

两人进堂屋,上楼进房间。

这还是鹤遂第一次进周念的房间,他看见墙上裱着的那些画,震惊之色隐隐在眼中流动:“这些都是你画的?”

周念嗯一声,把角落里的立扇挪出来一些,打开。

立式风扇开始摇着脑袋,风呼呼吹在两人身上。

鹤遂看了那几幅画很久,不知为何,他的眸光突然晦暗下去,又莫名笑了一下:“周念,你说你以后要是成为一个很有名的大画家,会不会不理我了?”

周念瞪大眼睛:“怎么会。”

鹤遂目光凝在其中一幅画上,沉沉开口:“周念,你以后会是一个名声大噪的天才画家,就算现在你被母亲的控制欲束缚住,被厌食症困住,但是我相信你会好起来,会克服所有困难,会在繁华都市大放光彩,会走向锦绣的前程。而我会继续留在这个小镇里,在小吃店、手机店、装修店里打工,还是人人喊打的疯狗。”

周念察觉到鹤遂情绪十分低落,快步走过去,站在他面前:“我不觉得我会成为多有名的画家,就算真的会成为有名画家,我也不会因此疏远你。鹤遂,你対我很重要,真的很重要。”

鹤遂静静听着,垂眼看她:“真的?”

他的表情那么落魄,眸子里净是寂寥之色,看上去像是真的担心周念成名以后不愿意再理他。

周念没有犹豫地扑上去,垫着脚,重重抱住他宽宽的肩膀,特别确信地回答:“真的。”

她乖乖地把脸贴在他的颈窝里,温言软语:“鹤遂,我不能没有你。”

那是一个和爱情和暧昧等字眼无关的拥抱。

只与最纯粹的救赎挂钩。

周念抱住他,抚平他心底动**的波纹,放大照进他生命里的那一束光,暖意扩散时,又怎么不算救赎呢?

被她一把抱住时,鹤遂像是僵住,周身紧绷着,対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有些始料未及。

就那么僵硬着身体被她抱了很久后,他终于有了反应——

极为缓慢地抬起一只手,长指微微发颤。

下一秒。

大手的主人下定决心般,重重覆在周念瘦薄的背部,长指张开,已经是她整个背部的面积。

周念实在太瘦弱了,又瘦又娇,加上和他有着体型差,他的手重重一按,她整个人就像是要被他嵌进胸腔里似的。

这一刻,她能感受到他是需要她的。

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,但她知道,鹤遂也不能没有她。

……

又带着鹤遂到隔壁画室看了一圈后,周念回到卧室,拆鹤遂给她买的新手机。

周念一边拆,一边温吞地说:“你等下得教我怎么用,我不怎么会用智能机。”

鹤遂坐在一旁,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看着她,故意逗她:“你这么笨,懒得教,要不你还是用老年机吧?”

周念忍不住骂:“鹤遂,你是狗吧。”

鹤遂懒懒笑应:“嗯,疯狗。”

周念:“……”

她无话可说。

拆开盒子,里面躺着一部白色的智能机,周念喜欢白色,小鹿眼都明亮起来:“好好看啊鹤遂。”

鹤遂还是慵懒地托着腮看她:“喜欢就行。”

周念把手机拿出来,开机的时候嘟囔:“我要下个微信,同学们都有微信,就我没有。”

鹤遂明知故问:“下好后第一个人加谁?”

周念没好气地拖长声音回答:“加你——行了吧?”

鹤遂心满意足地笑了:“行。”

平时周念很少接触到智能机,她现在开机后连应用商城都找不到,只能向鹤遂求助:“微信在哪里下。”

鹤遂仿佛得了一种不逗她就不舒服的病。

他吊儿郎当地笑着,冲她招招手,懒声道:“不知道在哪里下还坐那么远?”

周念不情不愿地把椅子挪过去,和他坐得很近。

又把桌上的手机推到两人中间。

鹤遂点进应用商店里,又点了一下搜索框:“在这里输微信,搜一下。”

周念乖乖地应:“哦。”

当九键的键盘跳出来的时候,周念想到班上同学讨论过打字是26键还是9键更快的问题,便问:“鹤遂,你打字用9键还是26键。”

“26,怎么?”

“没怎么。”周念把键盘切换为26键,“你用26键,那我也要26键。”

其实老年机上只有九键,鹤遂看她要学着他也用26键,不禁失笑出声,抬手揉了一下周念的头顶:“怎么这么可爱。”

周念正专注地在26键上戳来戳去,拨了下鹤遂的手:“别打扰我。”

鹤遂觉得揉她脑袋的手感不错,又揉了一下。

周念又伸手挡他:“让你别弄啦。”

鹤遂不听,再度伸手,这次索性揉着她的发顶不肯收手。

周念:“……”

他好烦啊。

忙着打字又没空搭理。

周念磨叽半天,终于把“微信”两个字打进搜索框里。

点了下搜索。

等微信的绿色图案跳出来,周念刚点了下载,就突然感觉到耳边传来温热气息,是鹤遂坐着的那一侧。

她神经一崩。

还没来得及反应,耳边传来鹤遂低沉蛊惑的嗓音:“周念,你该不是为了见我特意洗了个头吧?”

周念不敢转头和他対视,故作平静地说:“才没有呢。”

鹤遂轻笑一声,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勾了一缕头发把玩:“你这一看就是刚洗过。”

周念死鸭子嘴硬:“反正我没有,随便你怎么想,你还要不要加微信了。”

鹤遂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:“转移话题是吧。”

周念又羞又气,还有假装保持平静,温吞道:“不加算了。”

“加。”鹤遂瞥一眼手机屏幕,“你这不是还没下好么。”

“马上就好了。”

“已下载13%,这叫马上好了?”

“……”周念哑口无言。

和鹤遂拌嘴的时候,周念老觉得他烦,但周念没想到,她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,会怀念鹤遂让她烦的种种时刻。

下好微信后,鹤遂手把手地教她用手机号注册。

周念想微信号的时候,鹤遂提醒:“这个不能改,你好好想一个。”

周念立马正色道:“那我好好想一个。”

那会儿的周念真是天真又幼稚,想的微信号差点把鹤遂笑个半死。

——ZNHS1314

翻译一下:周念鹤遂一生一世。

鹤遂笑得胸腔微微发颤,肩膀也在颤,他指着周念想的微信号,忍着笑意问:“你这和小学生拿着笔在墙上写xx我爱你有什么区别。”

“……”周念无言片刻,不满意地小声碎碎念,“你要是不喜欢,我就把你名字缩写去掉好吧?”

一听要去掉名字,鹤遂立马不乐意,拦住周念:“别。”

他收敛了笑意,“挺好的,就用这个。”

两分钟后,鹤遂成为第一个出现在周念微信列表里的人,在这之后好长一段时间,也是周念微信列表里唯一的一个好友。

周念看着鹤遂的头像:“这是厌厌。”

就是长狭弄那只小黑猫。

厌厌在地上坐得端正,乖乖地看着镜头,出片就特别可爱。

鹤遂嗯一声:“觉得可爱就用了。”

周念沉默了下,说:“我们也拍一张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周念和鹤遂的第一张合照,是他拿着手机拍的。

他一手拿着手机,一手搭在周念身后的椅背上。

两人的头挨得很近,周念双手乖乖地放在腿上,身体有一半都位于他的胸膛前方,看上去亲密无间。

周念看着镜头中的鹤遂:“你也要笑嘛。”

鹤遂依她的话,薄唇微弯,浅笑已经相当惹眼,即便脑袋上还缠着纱布,脸上挂彩,也毫不影响他的上镜。

咔嚓。

画面定格。

看着照片,周念感慨:“鹤遂,你是真的好好看啊,但是这个照片还是没有你真人好看。”

鹤遂光顾着看照片上的她,也没管自己好不好看:“等下这照片发我微信。”

周念开心地看着合照:“嗯嗯。”

……

那是2013年的夏天。

周念拥有了人生中第一部 智能手机,白色,安卓机。

不算太贵,价格1k8左右,但那却是鹤遂被砸破脑袋,老板出的医药费,外加舍掉一个月工资换来的。

那天的最后,周念还是问起鹤遂打架的原因,鹤遂囫囵不过,便模糊地说:“老板说了你两句不好的,我听不惯。”

周念只以为是议论她太瘦之类的话,便说:“说两句又不掉肉,你不管他,下次不要因为这种事生气。”

“不行。”鹤遂皱着眉,语气冷下去,“就是不能说。”

他不让任何人说她不好,哪怕是一句都不行。

周念半开玩笑地说:“那你总不能听一个人说我不好,就去把别人打一顿吧。”

鹤遂转过脸看她,黑眸沉沉:“你怎么知道我不能?”

周念当场噎住,不知怎么回答。

他的眼神告诉她,他不是开玩笑,而是认真的。

也是那一天,周念有了和他的第一张合照。

她和他似乎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,当天晚上都把那张照片设为了手机壁纸。

只是后来——

他的手机屏保随意换过很多次,却不会再是和她的合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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