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6章 后悔从军吗

和蛮军脱离以后,小心谨慎的疾驰了三十多里,确定蛮军并没有切断退路,张博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。

可张博依然不敢大意,没有下令停下来休整,而是继续向边境疾驰。

直到夜幕垂落,远处的草地有生机盎然的绿色变为模糊不清的黑色,张博才下令停止行军,开始摸黑扎营。

脱下甲胄后,张博看上去就像在水里泡过一样,甲胄里面的衣物全都被汗水浸透了。

擦干汗水一屁股坐到篝火前,张博还在一阵阵的后怕。

扭头看了看跟没事人一样的战辉,张博苦着脸说道:“大将军,您老以后有什么打算能不能提前说声。

今天这事太惊心动魄了,当初从炮卒转到骑军第一次上阵冲杀都没这么怕过。”

“瞧你那点出息,为将者不光要勇武,还有善于分析和推断。”

战辉真正见到了蛮族以后,心里其实有些忐忑的,蛮军的精锐程度超出了预计,而且还小心谨慎,直接出来一万多人过来。

好在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,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,以后这种胡闹的事真不能干了,不过这话不能对张博说,怎么也是被人家喊一声老师的。

张博听了恨得牙根直痒痒,一脸激动道:“您这话说的真遭人恨。

谁能推断出您要去给镇北王送东西,这要真出了差头可怎么办。

现在镇北本来就是处于特殊时期,您就不能稳妥些吗。还说镇北王大义呢,您这简直就是在作死。”

张博的吐槽战辉并没有在意,将自己收拾的清爽了,批了披风又扔给张博一张毯子,战辉也坐到了篝火旁。

“一年半没回家了,想家吗?”战辉接过吴大郎从马上卸下来的干柴,往篝火里添了两根后对张博问道。

张博目光盯着跳动的火苗看了一阵,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。

“怎么能不想呢,就等着和蛮族的战事打完了请假回去探亲呢。”

战辉从背囊里拿了两小包牛肉粒出来,递给张博一包,“后悔从军吗?”

张博打开油纸包,连续往嘴里塞了几块,才含糊不清道:“说不上是后悔还是不后悔。”

将嘴里的牛肉粒咽下去以后,张博继续说道:“就是有时候觉得好像身在梦幻中一样。

感觉昨日还在苦读经书准备考取功名,第二日睁开眼就要准备举刀上阵。

一切都那么不真实,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了。”

战辉扭头打量了几眼一脸平静的张博,“如果真分不清,你希望哪个才是真实的你。”

张博突然笑了笑,“这个问题还真想过,想要科考做文官是没可能了。

现在习惯用拳头说话了,而且见惯了生死,看不惯那些虚文缛节那一套了。”

张博抬头看了看有些晦暗的星斗,继续开口说道:“没来镇北的那时候,听到和学到的都是把兵和水,旱,蝗,并列为四害,最为瞧不上的就是那些军卒。

从没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投军成了一名厮杀汉,不过真正入了军中,发现武人和自己以前想象的并不一样。

也理解了武人为何大多粗鲁,因为上阵厮杀那是要死人的。

哪里顾得上平日的那些讲究,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了。

而且厮杀的久了,习惯了身边的伙伴有人倒下,心中难免生出一股漠视之感。除了同生共死的袍泽,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看法。

因为下一次厮杀或许自己就要倒下去了,都是将死之人了,还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吗。”

顿了顿,张博有些唏嘘的继续说道:“武人的世界比读书人的世界要精彩多了。所以现在做个武人也不错,谈不上后悔不后悔。”

战辉摇了摇头,“你的感悟和想法还是有些片面了,不要忘了投军最初的目的。

武人用性命守护着的是这一方土地和土地上的整个族群。

心中还是对生命多些敬畏少些漠视,不然时间久了只会成为没了灵魂只知道杀戮的麻木之人。

生活是美好的,多想想以后天下太平时的日子,不会总这么打下去的。”

张博对战辉挥了挥手,轻笑道:“我明白您的意思,能活下去谁会想死呢。

我还没娶娘子呢,还不知道女人是个什么滋味呢,所以您不必担心。

不过对文人我现在是真的横竖看不上眼,尤其是朝堂上的那帮文官,太特娘的无耻了。

这帮家伙没胆子没能力亲冒矢石冲锋陷阵,就竭力贬低战功,大功换成小功,小攻干脆弄成了没功。”

战辉听了眉头紧皱,有些疑惑道:“镇北王坐镇镇北,不应当出现如此情况吧。”

张博摇头道:“咱们这倒是没这样,您离开镇北的时候,朝廷把镇西的监军调过来了。

那些护送监军过来的军卒有和镇北协同作战过的,是他们说的。

立了功想真得了功勋,得先孝敬那位监军,不然保准找各种理由把功勋给弄没了。

镇西每年的大战虽然不多,可中小战事不比咱们这少多少。

西北的十姓胡人和漠北的草原人,有事没事就下来转一圈,能让人恨死。”

“那位监军呢?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人?”贪婪的人任何时代都有,所以对于这种卡油的手段,根本就禁止不了,是件让人又气愤又无奈的事。所以战辉按耐住火气想先知道这位监军是谁,又跑哪去了。

张博开口道:“姓耿名烨,听说是陛下身边太监总管孙承恩举荐的,具体关系不得而知。

镇北王夜间出去救援,第二日没回来,当日就吓的动身进京去禀报此事,这人忒没担当所以没人愿意提他。”

战辉听闻有些诧异,监军虽说只是天宝皇帝派下去的耳目并没有实权。可那也不是能从军中随便回去说走就走的。

这位姓耿的监军比自己还政治小白,自己撤的时候还知道请假,这个货没等上边的批复下来就跑了,这完全是取死之道。

“这位人缘就这么次?他走的时候就没人拦着?”

张博见火头军把饭做好了,起身道:“人家说了,此事事关重大不回去当面说,怕说不清楚。

估摸着是以为镇北王阵亡了,害怕受牵连受到惩罚。

可也不想想,现在正是边地大战之时,为了稳定军心也不会惩罚的过于狠厉。

而且全军上下都琢磨着怎么给镇北王报仇呢,他自己跑回去取死,谁拦着他干嘛。”

战辉叹了口气,遇事真不能慌,这一慌指不定干出什么蠢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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