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文_第二十回第一节如果双脚红肿烂 春莲思女心

书接上回

街面上发生的大小事,没一件逃过春莲的眼睛。她既不掺合也不多嘴探听,一门心思想要把人们的兴趣往小脚上引,然而莲鞋样式翻来覆去就那么几种,没新颖样式就抓不住人心,必须要下一翻狠功夫推陈出新才行。

春莲虽质蕙心,聪明过人。但一个人的智慧是有限的,仅凭想象是翻不出新花样,要不然怎么说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呢。春莲明白这道理,推开黄安仁曾住过的炕屋门,这是自黄安仁死后第一次推开这扇门。丛炕柜里翻出旧莲鞋,一双一双对比,仔细琢磨老半天,才拿出纸笔趴在桌子上画鞋样。鞋样画好让桂奶奶和梨花挑毛病,哪儿不对劲就重新修改,反反复复,忙得手镯相互碰撞,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声。

春莲跟自己较着一股劲,一直不敢松,恐一松劲就顶不住,顶不住黄家就只能彻底玩完。春莲打心眼里要重振黄家,有时把自己憋得实在没注意,就叫梨花陪着回北屯子走走,顺便给余大脚坟头添一层新土,摆上供品,烧纸焚香,叩头祭拜,说说心里委屈,说到心酸时,泪珠跟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滚出眼眶,往地下落。等哭够了,心也畅快,就坐马车去染坊瞅瞅,主要是不放心帮狗剩搭理染坊的小邬子。

小邬子19岁,是桂奶奶拐弯抹角远房亲戚的孩子。至于这亲戚是怎么攀上的,春莲不清楚,只知自打把桂奶奶接进奉天城,桂奶奶住的小院就没安静过。那些平日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隔三岔五,来关心桂奶奶。这些人来时带几穗苞米棒子,或带一把毛豆,走时要这要那,实在没什么可要的,拎水的水桶也要拿走。

桂奶奶是吃斋念佛之人,对生活要求不高,极讨厌凭空冒出来的亲戚趋炎附势,叮嘱春莲什么也不要买,就在门口摆一个讨饭用的木棍,看那些人还好意思来不。

春莲知桂奶奶说的是气话,劝她想开些,没必要生气,人情本来就跟纸似的薄,要不然怎么说贫居闹市无人问,富在深山有远亲

呢。

春莲见小邬子父母三番五次找桂奶奶,让桂奶奶帮忙在黄家给小邬子找事做,心里暗想:“狗剩在染坊和柜上两边跑,确实太累,若将小邬子留下来帮忖狗剩,狗剩兴许能轻松些。”

然而春莲没想到小邬子面相长得挺机灵,却做什么什么不成,还偷奸耍滑,爱卖弄嘴皮子,常指使狗剩做这做那,背后还要挤兑狗剩。因此春莲很生气,几次动心思要把小邬子辞退,可请神容易送神难,小邬子父母每次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,苦苦相求,有一次还以死相要挟,让春莲感到很棘手。

马车在染坊停下,车夫跳下车,拿个小木凳放在地上摆好。

梨花踩着木凳先下马车,随后搀扶春莲走下马车,看见一个大脚婆子正往晾竿上晾布,春莲和梨花信步走过去。

春莲瞅着布染的颜色,脸沉到脚背上,眼神冒出一股袭人寒气,如千年寒冰,对婆子道:“你打盆水来。”

婆子偷眼瞅了瞅春莲脸色,不敢耽搁地一路小跑,端来一盆水。

春莲唰的一声扯下一截布头丢进水盆里,水盆的对没多大功夫就变了颜色。春莲不怒自威地问婆子道:“小邬子呢?”

“可能去茅房了。”婆子低着头,不敢看春莲投过来的眼神。

“懒人屎尿多。”春莲对婆子道:“你去把他叫来。”

“嗯!”婆子答应着,疾步跑到茅房前,敞开沙哑的嗓子对茅房喊道:“小邬子,小邬子••••••”

“拉屎呢。”蹲茅房的小邬子回应着。

婆子催促道:“快别拉了,麻溜递,掌柜来了,正发火呢。”

“马上。”不大一会工夫,小邬子搂着裤子走出茅房,问婆子道:“掌柜的怎么来了?”

“你问谁呀?”婆子催促小邬子赶紧把裤子系好,别搂着了。

小邬子系好裤子,走到春莲面前,嬉皮笑脸地道:“大姑;您来了。”

春莲指着水盆

里的水,蹙眉问小邬子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
小邬子斜觑着眼儿瞅了一眼水盆里变色的水,做出一脸无辜的样子道:“我是按狗剩叔教的法子染地布。”

春莲厉声问小邬子道“你说说狗剩是怎么教你干活的?”

小邬子没言语。

春莲太高声音道:“说话。”

小邬子知瞒不住了,只好如实地道:“我真是按狗剩叔教的法子,可能布染的时间不足,才掉颜色。”

“为什么不染足时间?”春莲追问着。

小邬子自知理亏,声音极轻地道:“家里来人送信说我娘病了,我想早点收工回去看娘,所以就••••••”

“回去看你娘吧!别再来了。”春莲气极了,让梨花把小邬子工钱算出来,给他,让他马上滚蛋,不想再看见他。

无故造成浪费,春莲火冒三丈。让婆子把晾架上的布全部收拢,放进染锅里返工,等锅里布染够时间天已暗下来。春莲和梨花、婆子一起将布晾在晾干上,回到家,还未来得及歇口气,就见打大门外跌跌撞撞,闯进一学生打扮的年轻女子。细看女子竟是如果。春莲忙伸手扶住如果,让梨花快去叫淑芬、凤娇、如意、莲心出来,告诉她们如果回来了。

淑芬、凤娇、莲心、如意不敢相信如果能回来,毕竟失踪有大半年,且音信全无。大伙瞅着如果极差的脸色,发觉她眼神不对,瞎猜瞎想:“这闺女是怎么了,怎连个人形也没有,莫不是被洋鬼子拐去玩了脚失了贞?”但又不敢问,怕刺激了如果,鼻子阵阵发酸,眼泪珠子一个撵一个的滚出眼眶,噼里啪啦滚落一地。

站在旁边的春莲等大伙哭够,也哭累了,再也哭不出来时,才问如果道:“这大半年你跑哪儿去了?怎么没想往家里捎个信?”

如果睁着哭得如水蜜桃似的眼睛,对春莲道:“我没离开奉天城,只是跟后街老王家的闺女去洋学堂念书。”

未完待续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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